唐燃只用了一秒鐘，就完成了將折扇收到袖子裏，從腰間抽出雙刀，同時飛快移動躲避射擊的一系列動作。大約墨月的成員都有那麽些匪夷所思的身體技能，連帶著眼力也十分過人，比野獸還銳利的雙目能清晰地捕捉到子彈滑動的軌跡。即便馬克沁重機槍被稱為收割生命的致命武器，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也難以傷到唐燃。

不過當愛麗絲舉起卡利科沖/鋒/槍的時候，情況就略有不同了。這種沖/鋒/槍容彈量達到100發，和裝配著帆布子彈帶、容彈量高達三百餘發的重機槍相配合，基本不用擔心子彈不夠用的問題，頃刻間槍林彈雨向著唐燃傾瀉而出，愛麗絲使用沖/鋒/槍的間隙會停下來對重機槍的瞄準方向做出改變，彈軌始終緊追著唐燃的身影不放，逼得唐燃在躲避重/機/槍火力的同時還要提防她冷不丁射來的幾發沖/鋒/槍子彈，在雙重夾擊下不由有些捉襟見肘。

這種自動機/槍和沖/鋒/槍的配合方式其實和大廈每一層的防線模式差不多，只不過卡利科沖/鋒/槍的容彈量比普通突擊步/槍高太多，愛麗絲又是技術過硬，即便是唐燃也只能在這樣的火力下狼狽逃竄，有時實在躲閃不開，就揮刀打偏子彈軌跡。她的雙刀異常堅硬，力道雖然不至於彈飛子彈，卻足以使一兩枚子彈偏離彈軌。

直到愛麗絲這邊打出了三分之二的彈量，唐燃身上卻只有幾處無關緊要的劃傷，絲毫不妨礙她靈活的動作，她在躲閃的同時還在不斷向這邊靠近著。

秦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此等火力對付一個持刀百人隊應該都不在話下，即便是受過訓練的精英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，他已經無法把唐燃當做一個人來看待，那簡直就是……怪物。

他這回算是親眼見識到了墨月的可怕之處，這種超出常識法則的身體技能，根本違背了規律，就好像血統裏被註入了不祥的非凡能力，如妖魔鬼魅，令人膽戰心驚。

幸好他們堅持使用冷兵器，這樣的一群怪物要是拿上槍，估計無人能從他們手中生還。

馬克沁重//機槍的子彈轉眼就要見底了，唐燃離得也越來越近，愛麗絲忽然離開原地沿著安全網向一側跑去，唐燃腳步頓了頓，只略微瞥了秦淵一眼，這種時候她不敢分神在別人身上，因此沒怎麽打秦淵的主意，徑直追著愛麗絲而去。

秦淵手心裏已經出了一層冷汗，他不是害怕唐燃，他只是明白，當子彈用盡的時候，就是唐燃反擊的時刻了，重/機/槍火力告罄，愛麗絲沒有拿多餘的帆布子彈帶上來，拿了也沒用，因為在裝配好之前就會被唐燃沖到面前，如果卡利科沖/鋒/槍仍舊不能重傷唐燃，那麽愛麗絲就危險了。

愛麗絲她……到底是怎麽打算的？

唐燃一路追過去，她的奔跑速度比起愛麗絲似乎要快不少，只是時不時被對方轉身射出的兩發子彈逼得停頓半秒，或者幹脆腳步不停地側身閃過了事，愛麗絲也不可能一邊跑一邊發射，她這樣跑跑停停，很快就被唐燃追到了百步遠的地方。

唐燃一時也不敢貿然接近，離得越近越不容易躲閃子彈，在愛麗絲槍中子彈用盡之前，她是不敢輕易近身的。

兩個人一時間都停了下來，陷入了短暫的僵持。

“Antrees的王牌，也不過如此。”唐燃擡袖抹去臉上被子彈劃出的一道淺淺血絲，不帶情緒地輕輕笑了笑。

“你就別說我了，我們的五年之約再過幾個月才到期呢，你現在發難是不是太不道德了？”愛麗絲始終舉著沖/鋒/槍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唐燃。

“過幾個月再來有區別麽？”唐燃看著她，“反正你都已經退化成這樣了。”

“我當然沒法跟你比了，飛檐走壁武功高強的俠女小姐。”愛麗絲調侃著，不打招呼地射出了一槍，被唐燃揮刀彈開。

“你這樣不行的，愛麗絲。”唐燃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微笑，她的身影伴隨著話音飛快地朝前沖去，“早晚會死在我手裏！”

僅僅百步的距離，跑是跑不掉了，愛麗絲一股腦將剩下的子彈都發射了出去，唐燃躲閃飛快，腳下不停，僅手臂上被劃出一道較深的口子，她根本不以為意，拿刀的手仍舊極穩，片刻間就沖到了愛麗絲跟前。

愛麗絲用打空了子彈的沖/鋒/槍擋住了她斜劈過來的一刀，槍身上留下一道劃痕，幾乎脫手飛出去，唐燃另一把刀已經遞到她身側，愛麗絲連忙轉身躲了一下，唐燃就趁她身形不穩的這一刻，一個前撲將她整個人壓倒，橫刀在她頸側，冷冷地警告：“別亂動。”

她現在不能殺愛麗絲，卻又怕愛麗絲身上還帶著別的武器，因此只能先這樣制住她。

近身搏鬥這方面，愛麗絲根本不是她的對手，就像被老鷹抓住的小白兔一樣，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。

唐燃聽見身後急促的腳步聲，知道是秦淵靠近了過來，即刻斷喝一聲：“別過來！”同時手中刀刃往前推了半寸，微微切入愛麗絲頸側的皮膚。

身後的腳步聲果然停下了。

愛麗絲很擔心她手上一個不穩把自己頸動脈割了，因此一時沒敢妄動，誰知道唐燃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殘忍決絕的神色，另一只手上的刀神不知鬼不覺地貼近了她的身體，倏忽間切入她左側腰腹間。

刀刃上冰冷的溫度伴隨著遲來的劇痛，令愛麗絲的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，血順著刀身漫出來，一滴一滴流淌在地面上。

愛麗絲痛得厲害，卻咬著牙沒發出一點聲音，只是略帶驚訝地看著唐燃。

唐燃微微一笑，將刀刃從她傷口裏緩緩抽出，更多的血從傷口湧出，愛麗絲的感官被漫長尖銳的劇痛折磨著，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。

這時候，唐燃隱約感覺到了身後的殺意。

愛麗絲受了這樣的傷，應當沒有反擊的餘力了，唐燃撤回雙刀，淡淡回頭看向身後十幾步以外的秦淵，微微蹙眉。

她方才出手隱秘而利落，無論是誰都來不及阻止，秦淵也沒有想到她真的會捅愛麗絲一刀，此時臉色比紙還要白，眼中的震驚和強烈的怒火恨意根本不加掩飾，拳頭攥得死緊，好像隨時會撲上來掐死她一般，可是他的雙腿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，一動也不動。

唐燃忽然察覺出了幾分不對，可是已經來不及了，她聽見愛麗絲輕笑了一聲，低低說了一個字。

“開。”

下一瞬，身下的地板忽然裂開一條縫，就像打開一扇門那樣，分開成兩半陷落了下去，唐燃猝不及防，愛麗絲趁這個時候擺脫了她的控制，伴隨著一聲槍響，兩個人同時掉了下去。

秦淵下意識地往前撲了過去，可是地板已經急速合上，他跪在恢覆如常的冰冷地面上，心口跳得厲害，疼得像要炸開一般。

愛麗絲之前說了，讓他無論如何不要靠近自己十步之內，為的就是這個時候吧。

他不會罔顧愛麗絲說過的話，愛麗絲說過唐燃不會殺她，愛麗絲說過讓他不要靠近自己，可是……

那麽重的傷，又能撐多久？

秦淵撐在地面上的手默默攥緊，緊咬著牙，面色慘白，胸口疼得一片麻木。

下落的電梯裏，唐燃捂住右肩上被子彈打穿的血洞，鮮血從指縫中流出，她愕然看著愛麗絲，有些笑不出來。

愛麗絲已經沒辦法站起來了，她靠坐在電梯一側，手裏舉著先前藏在衣服下面的伯萊塔92FS，臉上的微笑顯得蒼白虛弱。

“你可不要忘了，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，是你先捅我的。”愛麗絲開口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，帶著微微的喘息，“不要亂動，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小的空間，你躲不開我的子彈。”

唐燃面色有些冷峻，她似乎是靜靜考慮了片刻，最後終於慢慢坐了下來。

她肩上的傷不像愛麗絲腹部的傷那麽重，但也不容小覷，現在沒有條件止血，局面又暫時膠著，她只能先安靜下來保持體力，減緩傷口流血的速度。

“我帶你去看看十字架。”愛麗絲就跟不要命似的，依然在輕輕地說話，“看過之後就請你放棄吧，你帶不走它。”

唐燃沈默了一會兒，“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得到它不可麽？”

愛麗絲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墨月已經窮途末路了。”唐燃苦笑，“只靠我的力量無法延續它。”

“所以就要借助十字架？”愛麗絲微微笑了笑，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，“你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……還有，為什麽非要給我一刀？”

“我本來是想重傷你之後，把你當成人質帶走，以此逼迫Antrees交出十字架的。”唐燃盯著她淡淡地說，“誰知道你來這一手，你那個傷口不快點處理的話真的會死，你要是死了，我就麻煩了。”

“你還有理了……”愛麗絲無奈。

“為什麽多此一舉？難道你認為我看到了十字架就會放棄麽？”

“顯然會。”愛麗絲有氣無力地說，“你會明白你根本帶不走它，還有，它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駕馭的，你還沒到生死關頭，沒必要走這條路。”

“那為什麽你可以？”

“我是用過它，可是現在已經將它封存起來，不會再碰了。”愛麗絲輕輕笑了笑，“我不是正常人，而且，我已經死過一次了。”

亞瑟彎下腰躲過冥泉劃來的一刀，正要後退，心口忽然震顫了一下，腳步跟著一頓，險些被下一刀劈中肩膀，邵萬城眼疾手快地架住了冥泉的刀，低斥了一聲：“發什麽呆！”

“愛麗絲……”亞瑟兀自楞在原地，眼神顯得有些茫然。

“愛麗絲怎麽了？”邵萬城也吃了一驚，一邊躲閃招架著冥泉的攻擊一邊問。

亞瑟也不說話，丟下他們倆就往頂層跑去，冥泉見狀，猛揮一刀逼退邵萬城，飛快地追了上去，邵萬城低罵一聲，只好跟上。

天色已經漆黑一片，明亮夜燈照耀下的蒼白頂層上就只有秦淵一個人，他半跪在地板縫隙旁邊，手撫著地面，面色十分凝重。

亞瑟一看他的位置就明白了幾分，連忙扶了扶夾在耳朵上的無線耳麥，“餵餵？張華安！把電梯給我升上來！”

“電梯還沒到底呢！”耳麥裏傳來張華安焦急的聲音。

亞瑟有些明白過來，皺了皺眉，轉向秦淵，“愛麗絲是不是受傷了？”

“她腹部受了刀傷。”秦淵站起身來。

“可惡。”亞瑟回頭看了眼緊跟上來的冥泉和邵萬城，“都他媽別打了。”

冥泉仍然沈著臉，手裏依然緊緊攥著刀，冷聲問：“主人呢？”

“你傻麽冰塊臉？她和愛麗絲往地下十字架去了。”亞瑟此時沒什麽好脾氣，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說人家傻，他扶著耳麥說：“張華安，你和愛麗絲聯系得上？”

“她只帶了個竊聽器，我能聽見她說話，她聽不見我。”

“好，一會兒先別急著動電梯，等愛麗絲指示。”亞瑟說。

“是！”張華安連忙說。

亞瑟說完了話一回頭，見冥泉和邵萬城之間又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，沒好氣地叫喚：“冰塊臉你別鬧了好麽？原本就是你們先找茬，愛麗絲都帶你主子去看十字架了，你還想怎樣啊你？”

冥泉瞪了他一眼，氣焰微微收斂了一些。

誰知邵萬城又不服了，“愛麗絲要是有個三長兩短，我拿你家主子祭天！”

冥泉啞聲笑了一下，他顯然也聽見方才秦淵說愛麗絲腹部受傷的事了。

“笑你妹啊。”亞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，字字句句都刻薄無禮了起來，“要是愛麗絲受傷了，唐燃也沒可能全身而退，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，現在你高興了？”

冥泉原本話就少，一切情緒都表達在眼神和表情上，亞瑟曾經被他捅過一刀，因此十分討厭他，看了一眼他那緊繃的面孔和兇惡的眼神，就怪不高興地轉開了頭，眉頭蹙得死緊。

秦淵一直沒怎麽聽他們說話，站在那塊地板的邊緣上，眼睛盯著地面，顯出幾分失魂落魄的緊張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墨月身體技能不科學，唐燃大小姐不科學，勿噴！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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